小镇龙华

猪哥

       在乐山市与宜宾市和云南省昭通市交界处绵延的大山里，坐落着小镇龙华。从沐川经213国道或从屏山经307省道到龙华都得在山沟的竹林里穿行10多公里的土路。因交通不便，古朴的小镇才得以保留至今。但在从前，小镇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，因是两省三地的交界处和彝汉分界地，是历代边防驻军重地。至今，古镇尚保留有两座寨门及都司衙门旧址、兵房。时世更迭，现今的公路干道远远地绕开小镇，失去关隘地位的边镇龙华只好无奈地藏卧在深山中。
       龙华镇一面临山，三面环水，大、小龙溪交汇于镇前。小镇依势顺山坡而建，错落有致，层层叠叠。
     “小桥、流水、人家”，有了水也就有了灵气。横亘于镇前的小龙溪两傍有成阵的古榕，枝干蟠曲，蜿蜒的根须紧紧地伸附在石堤上，虽然冬季绿叶稀疏，但枝叶也几乎垂进溪里。
       溪上建有颇具特色的龙华凉桥，造形考究，风格别致，桥墩横向伸出，端头都立有一根石柱，柱顶伫立着历经沧桑的石兽，冷眼凝视着时光随溪水流逝。长廊清秀瘦长，数块书法扁额悬于桥上瓦屋的梁上，展现出名家风范，古风犹存。廊桥在这里叫凉桥，不似黔东南或湘西唤着风雨桥，凉桥相比风雨桥，少了些匆匆，多了份闲散。
       与其它地方的乡村河沟早已被化学与塑料垃圾污染不同，溪水依然清洌，水不深也不大，只是有些喘急地哗哗流着。镇里的人在溪流里淘米、洗菜、洗衣裳，河滩也成了镇里重要的社交场所，是大姑娘和小媳妇们的聚集地。天气好的时候，河滩上红红绿绿的，也是一道晃眼的风景。
       过了凉桥，走下几步石梯，便进入古寨门，寨门不高，看起来并不雄伟，很难想像当初是怎样抵御住蛮夷的进攻的。寨门由红砂条石砌就，石块上斑驳地附生着层层青苔，年轮似地表述着厚重。一阵嘻戏声传来，几名儿童追逐而过。
       寨门旁有家小饭馆，收拾得到也整洁，案板上陈列着油炸花生米、大馅的抄手、油晃晃的猪头肉、红亮的辣椒油、翠绿的青葱、白茸茸的蒜泥。瞅着就垂涎。在擦得发亮的柏木桌旁坐下，先要了一份老板推荐的红烧鲤鱼，用一个洋磁钵盛着，说实话，味道并不怎样，但也热气腾腾，份量十足。饥肠辘辘，一盆鱼很快便见了底，再吞下一个硕大的叶儿粑，wei君尝未过瘾，独自吃了半斤猪头肉，最后，每人一海碗抄手结束晚餐。老板直白道：龟儿子太吃得了！wei君自尊心过不去，拒绝再到此饭馆进餐。
       进寨门沿大龙溪向上，名曰“顺河街”。青石板台阶曲折着往上伸，两旁木屋的木板门大都紧闭着。木屋多为两层楼，二楼向外突出，吊角楼似地悬着。望着楼上用竹竿撑着的窗扇，幻想着竹竿跌落身上，接着窗口会露出一张既窘又嗔的佳人脸。
       顺河街走到头，便是一个木框街门，门上有顶棚供人遮风蔽雨。过了门是一条窄窄的小巷，小巷背阴，石阶青湿青湿的。靠着门槛，看着形色路人从小巷走过，下面顺河街的青瓦屋背透出缕缕夕烟。
       顺河街向东转就到了长街，长街并不长，弯弯曲曲的，也是石板铺路，街两边有了与屋檐一样宽的石街沿。还有几幢解放后新建的供销社之类的砖房。一些铺板上还残留有最高指示和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文革痕迹。忽然想起了电影《芙蓉镇》，只是不知道当年这里是否有过豆腐西施。
       夜色渐渐在小镇弥漫，街上更显冷清，偶尔传来鞋跟敲击石板的声音，在寂静的夜色里逾加清淅。青石板上踱着步，昏暗的街灯把倒影拉长缩短。寒灯独夜人，朱自清先生说过，这样的夜里独行，“什么都可以想，什么都可以不想，便觉是个自由的人”。
       长街东头有家豆腐作坊，老俩口操持这营生已数十载了。清晨5点开始卖豆腐。虽然堆放着石磨盘，但也发现了豆浆机，石磨盘只是用作来压榨豆腐的重物。老妪一直在旁坐着，只见老翁一人忙碌着，将泡好的黄豆倒进豆浆机，打好后倒进大锅加热，然后用一白布袋滤出豆浆，再将豆浆放入另一口大锅，用卤水点成豆花，最后用纱布包好豆花置放入扁平的木箱中压成豆腐。豆腐房中蒸汽弥漫，一盏白炽灯摇曳着映照出老翁额头上的亮晶晶的汗珠。来买豆腐或豆浆的都是镇上的人，端着盘或锅，有的买好了也不急于走，在门外的石头或木凳上坐下，和做豆腐人拉拉家常，也与过路人寒暄几句，摆摆天气什么的话题。
       与长街平行的一条街叫新街，新街其实不新，一样的青石板路，一样的木板屋。门扣上同样也系根红布条，问过当地人这习俗的由来，都道不明，反正是祖辈传下的习俗，大家都这么做，可能有避邪的意思。
       川南的冬天是阴霾的，好不容易透出点阳光，也被雾气过滤得灰暗。但总带来了光明和温暖。有人将手上的活计移到门外，也有人搬把椅子在街边抽着叶子烟看着孙辈玩耍。有位大嫂在家门口织毛衣一坐就是半天，说是给在成都读大学的女儿穿的，答话时一脸的幸福。
       贴满对联的屋外坐着一个戴眼镜的老者，前面的案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，也摆着算命用的签挚。见人经过，老者也不招徕生意，只是儒雅地自顾看书。、
       新街上有一个裁缝铺，一个理发店。裁缝铺门口摆着一台上了年头的上海牌缝纫机，油漆虽然有些脱落，但也擦得锃亮，泛着瓦蓝。从铺里挂着的衣物和堆放的布料来看，生意蛮好。给棉袄衍线的活路就交给对门大婶了。理发店里没有想像中的老椅子，旧镜子，不过，手艺还是老道的，wei君在这里理了个平头，摇头晃脑地，怡然自得。
       出了新街，又是一个石寨门，出了寨门，回到了小龙溪边，走过河中的石墩，回望小镇，怎么也想像不出作为一个边关重镇曾经的金戈铁马。看着年轻的妈妈牵扯着刚学走路的儿子一步步地跨过石墩，记起畅游网上有个贴子叫什么的柔软时光，时光是柔软的，小镇也是柔软的。

[ 本帖最后由 猪哥 于 2009-1-20 22:53 编辑 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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横亘于镇前的小龙溪两傍有成阵的古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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柱顶伫立着历经沧桑的石兽，冷眼凝视着时光随溪水流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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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块书法扁额悬于桥上瓦屋的梁上，展现出名家风范，古风犹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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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滩也成了镇里重要的社交场所，是大姑娘和小媳妇们的聚集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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寨门由红砂条石砌就，石块上斑驳地附生着层层青苔，年轮似地表述着厚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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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嘻戏声传来，几名儿童追逐而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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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寨门沿大龙溪向上，名曰“顺河街”。青石板台阶曲折着往上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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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门是一条窄窄的小巷，小巷背阴，石阶青湿青湿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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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着门槛，看着形色路人从小巷走过，下面顺河街的青瓦屋背透出缕缕夕烟。